主题: 那天，我们去看海[旧作搬家]

上周日,去海边赴一场约会,这一约就是十年。

一大家人,只是已多了九岁的侄女。这样人员齐全且在夏天难得的相聚,终于在侄女的企盼中到来。早早答应过她,全家人去看海。
       十年前的去的海滩，早已围垦成了良田，这次的滩涂也前移了五十海里，据说不久仍会向下围垦。
       坐拖拉机向大海深处行进,晃晃悠悠,浪头退去的沙滩一块一块的,当机车跃过一个海牙,便是一大震动,其中一次将我从车厢的边沿上重重摔下,在一阵大笑中,约会便轻松地开始了。
       十点钟退潮,当我们来到岸下三十多里距离的地方,车无法前行,退潮的速度远远不及涨潮,所以仍有许多海水。十年前那次,潮早已落下,说是下海,却未见大片海水,只是在海底看水草、踩文蛤、捡泥螺而已。而眼前,是无边的水,近处的只及脚脖,而远方可见轻轻摇曳的波浪。只站着,可以看出水正在慢慢退去。

       小侄女迫不及待地向水深处走去,此刻的她已与刚刚在拖拉机上把脚压到妈妈脚背怕沾到车厢烂泥的她完全判若两人。
       爸爸站在一块刚刚落潮的滩,开始摆动身体,身下的那片沙土软了,渐渐地开始晃悠,我说快像一块豆腐了。不一会儿,出现了一些气孔,哈哈,一只泥蛤子不情不愿地钻了出来,似乎被爸爸从睡梦中摇醒。我走到那块豆腐地,只一秒钟,人便深深地陷了进去,很深,泥从脚丫里穿过,我忍不住大笑,痒痒的。不过,无法拎出脚了,姐姐过来拉我。别,我的脚趾头刚巧碰到什么硬硬的东西,轻点拉,我得把它勾出来,哎呀,歪了,没上来,再来。就那么在深处轻轻挪移,夹着它,呵呵,又是一只蛤子,爸爸,你说它们不会是正在开会吧,可被我们打扰喽。
       侄女和弟弟也在不远处摆开了阵势,他们拉着手一起在跳呢,脚下是深深的四个泥潭。倒是没踩着蛤子,除了一只危在旦夕的蟹,还是让他们乐了半天。姐姐发现了几个圆圆有着蛋清般色彩的东西，摸在手里，腻腻的。我想一定是什么生物的蛋吧，或许是海鸟的，但若是海鸟的，下一次涨潮会被淹了的，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还是很挂念。

       不一会儿,近处的水都不见了,我们继续前进。

       走过只及腿肚的水面,我们踢着嬉闹。轻轻对小侄女踢出一个水浪,倒是引来她对我不肯停息的反击,妈妈说这哪像是两辈人啊,分明是两个淘气包,呵呵,衣服都湿透了。

       走过一个海牙,水便很深,大家手拉着手,感觉水面到膝盖而后又降至腿肚。有时候,感觉水底很滑,只能小心前行,后来观察无水的沙滩,原来也有许多地方有青苔,一定就是滑滑的水底了。

       太阳升得老高,好在司机给我们指点过方向,海上还有一条泡沫筏可以参考,不然只一个圆圆的视野,往哪儿看哪里都是光泛泛的水面或者无垠的滩。我压了压眼镜,想起十年前晒得头晕眼花。那年弟弟也只小侄女这么大,却不知为什么精力比长他五岁的我还要充沛。再抬头看冲在最前面的侄女,对海的新奇感在她脸上丝毫没有退去，反而表现得更强烈。这是她与海第一次亲密的接触啊。或许在她原先的想像中,海只是一个空洞的形象,甚至很高大,也听说一些海难事故,更让她生出许多对海的畏惧吧。

       累了,坐上泡沫筏,看着海鸥及一些不知明的鸟飞过，唱一支支关于海的歌。

       侄女说,海,好大。是啊,海的包容,海的吞吐,海的蕴藏,海的汹涌,都是那样气势磅礴。海也有发怒的时候,也有她温柔的时候,其实,她就是人类的一个大朋友。
       爸爸说,这几年,海难事故明显减少了,因为单纯靠海吃饭的人越来越少,相应的防护措施得当,人类对海的习性也更熟悉,更能顺应自然,甚至利用规律,合理利用资源了。
       弟弟说,人类在对海索取的同时也要给予,有什么资源是取之不尽的呢。
       姐姐说,大海给了人类如此之多,而现在每天又有多少化学废料废水排进了大海啊。
       而我不说,只是在思考,他们说的这么多,已涵盖了我之想说。全人类的事情,每个人都该关注。

       我已从筏上下来,坐到一个海牙高处,用力将脚埋进泥里。心中唱起那句“海的思念绵延不绝,终于和天在地平线交汇”,或许海正思念一个和谐的未来,海与天的爱恋,撑出一个人类生存的空间,我们都是他们的孩子,他们要我们健康成长,我们怎能自己毁弃自己的未来,无视、辜负甚至糟蹋、破坏他俩深深的关怀。

       用力拔出双脚,沾满了泥,就这样放着,对小侄女说,晒一晒可以做一道“叫花脚“。呵呵。

喝足了水,养足了精神,我们继续前进,因为大浪已退去,在太阳的照射下,泥螺开始到小水潭的潭面上探头吹口气了。我们一人一个方面,开始捡这种小生命。走过一个小水沟,我们都会仔细观察,再弓下身，轻轻的，也只是在水的外围，不能走到中央，一来因为它们听到会躲藏，二来搅乱水面，我们也会看不清。姐姐离我不远,不多时，她转变了方向，面带恐惧地对我说：“刚才我抬头，远远发现了几具尸体，已经是骨架了。一只手臂倒插着，另一个人的脚高高的，估计是架到一个人身体上了吧。”丧生在海的生命好多好多的，都喂了海生物吧。涨潮时来不及躲避、飓风、翻船……对尸体的恐惧其实是对生命的畏惧吧，才可以明白，既然死无法逃避，只能好好把握已有的生命，做一朵炫烂的花。
       最后,泥螺捡得不多，妈妈回忆十年前那次，两大桶，左邻右舍甚至那一条线上的人家都送到了，这回不及十分之一。海资源越来越少，海也许已受污染了。
       在海上六个小时，一个个满脸通红，满身泥水，也满是兴奋。只是回家后,每个人的腿肚子以下,都被海水浸泡及阳光曝晒,红通通的,炙热的疼。

       问小侄女,有机会还去吗?
       她却仍抑不住兴奋,去啊,下次要带上我的毛毛熊。
　　　　　　　　　　　　　　　　　　　　　　　　　2005年7月31日家人周日看海，隔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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