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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发表于：2011/9/2 7:53:19
- 来自：江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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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世纪七十年代长大的人，谁不怀念儿时的月饼呢？ 那是个物质匮乏的时代。家乡大队部只有一个代销店。店里除了卖些日常用品，就只有少量的糖果饼干。只有挨近中秋节了，在秋风乍起的凉意中，小店柜台才会摆满香喷的月饼。可是，大人们并不急于购买，而是在等待那个美好节日的到来。接下来的十来天里，孩子们只有朝着柜台悄悄咽口水的份儿。于是，年少的我，开始翘首期待，期待那个月明如镜、饼香诱人的夜晚。失眠自然在所难免。那几天的日子过得好漫长啊，漫长得就像等待过年。 我刚读小学四年级时，正遇上靠近中秋。离八月十五还有七八天，大队代销店的货架，已摆满了各式月饼，上面有黑芝麻、洗沙和五仁的，很是诱人。当时我口袋里有两角三分钱，兴冲冲跑去，谁知人家不论个卖，要论斤卖，而一斤月饼，要一块多。就在这时，小华和小军闻着饼香跑来。我眼前一亮，就对小华和小军说，把你俩的零用钱拿出来，我们一起买半斤月饼，再平分。小军说这是个好主意，爽快地摸出几张票子，全是一分两分五分的。一数，有一角八分钱。可是，小华脏兮兮的小手在衣袋里摸了半天，只摸出三分钱。这样一来，半斤月饼的钱都不够。正在失望之际，明明兴高采烈冲进了代销店，手里举着两张一元的钱，得意地喊代销店李叔叔：“一斤月饼，一斤月饼。”。明明的爸爸是生产队长，家里有钱。一斤月饼可是七八个啊，我们羡慕死了。牵引了过去。明明看我们三人眼神直直地，故意扬起装月饼的红塑料袋，炫耀说：“你们没这口福吧？好甜好香的月饼呢。”那诱人的芳香，勾得小华口水直流。 就在这时，意外的一幕发生了，小华突然抢过明明的塑料袋，从里面拿出个月饼，就往外跑。明明反应过来后，边喊坏蛋边去追，我和小军就跟在后面。村里还有几个孩子跟着去看热闹。乡间蜿蜒的小路上，便有了一群背着黄黄小书包，拼命奔跑的身影。终于追上了，我们却发现，小华手上的月饼，早啃掉小半了，成了一轮“残月”。明明气得哭了，回家向大人告状去了。小华拿残缺的月饼分给我们吃，我们都没要，个个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骂他是坏蛋，抢人家东西。很快，晚上，村里就响起了小华的哭声。小华挨打了，被他爷爷狠狠揍了一顿。小华四岁就没了爸妈，让爷爷在带着。好不容易到了中秋节。上午，母亲要去七八里外的奶奶家送礼。那礼品，就是刚刚从村里代销店买的一斤月饼。不过不用失望，因为下午母亲回来时，会带回一份“回礼”。这份回礼，也是一斤月饼，洗沙馅的，有八个。母亲先给小华送了一个。我不解地问母亲：“小华是个坏蛋，为啥要送给他一个？”母亲笑着说：“傻孩子，人都有犯错误的时候，何况你们还是小孩子，小华已经认错了，知错就改就是好孩子。”母亲说完，把剩下的七个月饼包好，放到挂在梁上的专放稀罕物的篮子里。我眼巴巴地望着篮子，想象着月饼的香甜，不停地咽口水。好不容易熬到夜幕降临，我和姐姐早早地围着桌子坐了。母亲从篮子里取出了月饼。只见月饼已出油了，包着的纸被浸透得油亮。母亲把包打开，七个月饼黄灿灿的，宛如上空的那轮明月。我迫不及待伸手抢了一个，塞到小嘴里，那狼吞虎咽的馋猫样子，让人发笑。母亲拿了一个给姐姐。我又伸出右手。母亲说：“孩子，做人别贪心，都给你吃了，你爸，吃啥啊。” 我惭愧地低头，我跑出门。晒谷场上，月光如洗，大人们三五成群，围桌，在品米酒，吃月饼。我看见小华和几个小伙伴们在玩，也加入其中。我们一边吃着月饼，一边仰头看着圆月，唱起了儿歌：“八月十五月儿明呀，爷爷为我打月饼呀 。月饼圆圆甜又香啊 ，一块月饼一片情呀。 月饼吃完了，我意犹未尽，对我说还想吃个月饼。还想吃。这时，我看见爸爸到二伯家串门了，顿时眉头一皱，想出了个办法，溜回家去摸爸爸的口袋，偷钱去买月饼。哪知刚把几张角票偷到手，让母亲发现。我心想完了，屁股准会挨竹鞭了。奇怪的是，这回母亲没有生气，而是拿起她没吃的月饼，塞到我手上，慈爱地说：“你吃吧，吃了你就能快点长大，长大了就有月饼吃了。到那时，你想吃多少都可以。”说到这儿，母亲眼里就流出天上明月一样的光亮，很温暖。我问母亲：“我长大了，真的会有很多月饼吃吗？”母亲说：“妈妈的话还会有假吗？”吃着母亲给的月饼，我分明感到，那个夜晚的月光，格外的明亮，格外地温暖，也格外地幸福。 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我和姐姐早已长大成人，成家立业，母亲却早早离开了人世。倒是每年的中秋节，月饼越来越多，中秋吃月饼早已不是什么奢侈的事。可是，面对超市里包装精美、种类繁多的月饼，我不再有儿时那种欢愉的心情，那种甜蜜的期盼，那种贫寒人家简单的快乐。就连年逾九旬的父亲，都在疑惑：为什么现在的月饼，没有过去在农村那么香、那么甜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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